“妈,宝珠也叫了你十八年的奶奶,你至于这么恨她吗?你要去一闹,她还有活路了吗?”
“她没活路?那你们咋不想想满满,咋不想想云昭?
就你们这说法,他们还有活路吗?”
“妈!”
“别叫我妈,我没有这么丧良心的儿子,行了,你们回去睡觉吧,明天还得上工。”
这两口子出去,炕边的老头到底没憋住,咳出了一口鲜血,然后软软的靠在墙上,
“老婆子,这儿子,废了啊!”
苏大强苏三强赶紧上前查看,
“爹,等天亮咱们上医院看看吧?”
小满不知道有人为了维护她,都已经在筹划这要把亲儿子赶出家门了。
她更不知道,还有人在一边悄悄的算计她。
陆家,老爷子也是才知道以前养的那个假孙女已经被下乡了。
之前能发现宝珠这个亲孙女,还是他这个老头子发现的,他是县里的一个小领导,官不大。
但是好巧不巧的,他的领导的儿子,是革委会的头头,这两年虽然没有前几年风头那么盛,但是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。
前些日子他正是跟着他们去了一趟陆家庄,才碰到了跟儿媳妇儿长相像相似的宝珠,这才发现了真假千金的真相,只是,他忙着公事,也没注意儿子是怎么处理的。
“怎么这么急就送下乡了?”
陆父也有几分苦涩,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,他当然不知道满满干了什么,丢东西他也压根就没往满满身上联想,主要是他太自信了,满满是在他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孩子,什么性子他还是清楚的。
更何况,从晕倒到住院,她是空着手的。
从出院到送上下乡的车,他们也都是全程盯着的,除了他让媳妇儿给买的明面上的那点东西,她什么都没有。
“爸,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了,她能不纠缠,主动的提出把工作还给宝珠,顶了一个名额下乡,也还算明白,这个宝珠怎么说也是我们陆家的孩子,除了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,她在苏家也是上了学的。”
他能查出来的,老爷子自然早就知道了,不过他对家里的琐事一向都是不太在意的,
“本来我还想着把她嫁过去,也算是还了陆家十多年的养育之恩,既然她走了,那就宝珠嫁过去吧!”
陆父也没听明白,
“是尹家那小子吗?他最近跟宝珠相处的还不错,不过结婚的话,是不是有点着急了,宝珠才回来没几天呢?”
“什么尹家?我说的是阮家,这次下乡,正好碰到了阮家老头,你还记着阮家吗?”
陆父惊讶,
“是您以前说的和陆家有婚约的那个阮家?”
“对,阮家老头现在就住在苏家庄,他孙子,阮云峥,今年二十二,也还没结婚,阮老头就跟我提起了这个婚约,阮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家大业大,但是瘦死的骡子比马大,这么多年,怎么也会有些家底的,这点你也可以放心,嫁过去了日子也不会过的太苦的。”
“可是,”
陆父为难,
“爸,宝珠刚从农村回来,她应该不会愿意再嫁回农村去的吧?”
“哼!这是你老子我的救命之恩定下的婚约,是她愿意不愿意的事吗?
我本来以为这么多年都没提,这事就过去了,但是一见面这老头就提了这个,说想看着孙子结婚生子,你说说,我能说啥?”
“爸,那个尹家小子,我看对宝珠挺上心的,尹家那边,这势头也不错,眼看着就要升职,要是就这么放弃了,是不是太可惜了?”
“哼!你当我不知道吗?好好的一个女儿,你管她真假,都给养这么大了,就这么给放走了。”
陆父满脸纠结,
“那个,当时宝珠说她欺负人,我一时生气,就,就踹了她一脚,谁知道,会那么严重?可能也是我动手,她就伤心了,拖着病体就去了知青办,嚷嚷着要替宝珠下乡。”
“所以我说,那个满满,走的太早了,不然的话,宝珠还能有个退路。
这你看看,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孩,她不嫁谁嫁?”
“那,这婚约,都这么多年了,也一直都没联系,谁知道他们还记着啊?”
“这是你老子我的命换来的,人家救了人还不要点好处,你想啥呢?”
“那,那宝珠咋办?刚回来,还没亲近几天,就要嫁人,她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农村,前几天回去一趟,说是回去看看他们,结果到晚上还是哭着回来的,你说这样,再回去,我咋能放心呢?”
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的陆宝珠,眼睛转了转,脸上露出诡异的笑,计上心来,
“爷爷,爸,我倒是有个主意,你们,要不要听一听?”
苏家几兄弟这几天抢着往知青点跑,满满的小房间没几天就干透了,收拾干净,铺上干草和炕席,把铺盖往炕上一搬,地下的小破床,就被苏云海给劈了,整整齐齐的码在了柴房里。
知青们看不惯,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,本来是想把她赶出去,结果人家收拾的,比他们的房间好上不止几倍,新打的炕和灶台,小炉子,新买的铁锅,小锅,搬进来的家具,再看着苏满满掏出来的一样样的,暖壶,窗帘,新饭盒,茶缸子,洗脸盆,小镜子,木梳,都是崭新的。
甚至人家都不用张嘴,那哥哥弟弟的,就主动的把活都包揽过去了,虽然都是男人,若真的细心起来,可能连女人都不一定能比得上。
几天过去,知青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他们都看不上眼的小房间焕然一新。
屋里隔成两个小间,炕,炕桌,衣柜,擦的干干净净,摆的整整齐齐。
外面的小间是厨房,也很小,不过就里面一个放碗筷的小柜子,然后就是一排两个一大一小的灶台,新的铁锅,锅台都是铺的干干净净的青砖,连锅台灰都避免了。
最显眼的就是两口大水缸,已经打满了水,苏云海说了,这个水他们兄弟每天都会过来打,让她不用省着用,现在装水,若是用不了那么多,等冬天也可以匀出一口缸腌酸菜。
屋里这就满了,没有地方放柴火,小房间旁边新起来的柴房,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癖好的柴火,老知青们目测,好像比他们所有人的存货加在一起都要多。
上面盖的草帘子,门口挂着简易的木门,也不知道是为了挡风雪,还是为了防人。
本来心情愉悦的女知青们,这心情一点点的低落下来,该说不说的,不说东西好不好,值不值钱,就说这份心意,他们谁家有这么贴心的哥哥?
满满的心情也是美滋滋的,收拾利索之后,趁着天黑,苏云海带着云毅把盛从南送的那些谢礼给送了过来,顿时,不大的房间又被堆满了。
满满也没见外,当着他们的面,把东西一样一样的归置着,麦乳精罐头放到柜盖上,饼干桃酥糖果放到厨房的柜子里,布料收起来,其他的吃的,一条烟两瓶酒,还有一块肉,也都一样一样的放好。
苏云海找的地方温度低,这些东西都还是很新鲜的。
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,她没有仔细看,干脆的都先放到一边,有时间再仔细看。
云毅嘴里含着一块糖,说话含含糊糊的,
“姐,这是那天那个小孩给你的那些东西,他说是你救了他吗?”
“是呀,不过也是救援巧合,他跟你差不多大小,看到他遇到了困难,我也不好意思真的不管,就顺手帮了一把,没想到他们会送来这么多谢礼。”
小孩重重的点头,
“你救了他,他谢谢你,是应该的,只有没有教养的人家才会忘恩负义。”
苏云海顺手就撸了一把头发,
“你还知道什么是忘恩负义呢?跟谁学的?”
“唔要碰我头哈,我都长大了,你就欺负人。”
苏云海变本加厉,把小孩磋磨的嗷嗷叫唤才尽兴。
临走时,满满给装了一篮子,
“云海哥,云毅,这几天要多谢你们帮忙,不然我这屋子,还得将就着,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。”
“干什么干什么?真不把我当哥是不?
那给自己妹妹干点活还得要点工钱?
我苏云海混了这么多年,你这不是打我脸呢吗?”
混......
苏满满有意识的屏蔽了这个字,把篮子往前递了递,
“跟那个没有关系,但是,这几天你,大伯,云峰哥,来帮我干活都没上工,这是事实,我也是看在眼里的,我不能让你们搭着时间,搭着工夫,少赚钱,然后帮的还是个不领情的白养狼吧?
现在这关系,我觉得我上门也不合适,你就当是帮我带回去孝敬爷奶大伯和三叔的也行,还有,帮我谢谢大伯母,和云昭哥,和云修。”
看苏云海还犹豫,她揭开了盖子,
“你也看见了我这些东西,你看我自己能吃的完吗?这天气,你想让我放坏了?
拿回去给爷奶,大侄子,云毅,就当个零嘴也行。
还有这烟和酒,你是让我自己用吗?”
说到烟酒,苏云海意动了,但是,
“那你把肉留下,留着你自己吃,你还得补身子呢。”
满满割了一条肉,估计也有三斤,倒不是她舍不得,拿过来的足有十多斤,只是她这次装的东西种类不少,过犹不及,而且,房子修好后,近期应该也没有需要礼尚往来的机会了,
“我哪吃的完那么多,天这么热,放坏了不是白瞎了。
我这还有呢,粮食跟村里换了一些,水你们给打了,菜你们也拿了不少,我就一个人,吃不多少的。
明天就不要特意来给我送饭啦,我自己开伙,不过云毅要是没事,也可以过来陪姐姐一起吃。”
“好,我明天就来,我天天都来。”
被迫接过篮子,临走时苏云海还扫了一圈,确定没有什么遗漏,才终于放心,
“那我们回去,你自己要注意安全,有事就抓个村里的小孩去喊我,村里人都认识我。”
小孩在地下窜达,
“喊我也行,喊我也行。”
“好,我记着了。”
苏满满心里都是暖意,该说不说的,原主这个亲人家,除了本应该最亲的父母,其他人都还是不错的。
牵着三哥,蹦蹦跶跶的往回走,小孩就发表意见了,
“三哥,姐姐都没说二伯和二伯母,她是不是生气了?”
苏云海抿唇,看看吧,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,可惜有的人啊,不光是眼瞎,心也瞎,也不知道被那个宝珠下了什么降头了。
“云毅啊,你二伯二伯母是你姐的父母,但是,他们从来就没有一起生活过,所以没有感情,不亲近,也是正常的。
不过,以后哥也不经常在家,肯定有看不到的地方,你在村里的时间多,要多照顾一下你姐,如果有人来欺负她,你就喊我,或者去喊爷奶,知道吗?”
“嗯嗯,”
小孩摸着口袋里的奶糖,肉干,和零食,答应的干脆,
“哥,我知道啦!
奶那天跟我说了,二伯二伯母只愿意当宝珠的爸妈,不愿意当姐的爸妈,他们不喜欢姐。
奶说姐是个最可怜的,亲爸妈也会伤害她,奶说她自己可能护不住,说以后让我们都要护着她。”
苏云海诧异的低头看了他一眼,老太太跟这个小孩崽子说这么干什么,难不成还能指着他护着苏满满?
“奶特意跟你说的?”
“嘿嘿!是跟我说哒,奶说我最懂事,跟爷说话的时候就说啦,说云毅是个小男子汉,现在就能保护姐姐,以后肯定也能保护好姐姐的安全。”
哦,这意思啊!
苏云海若有所思,回家第一时间就把东西给了老太太,老太太一看又皱起了眉头,
“你们怎么又往回拿东西,还越来越多?
这孩子,这还是跟家里生分啊,太客气了。
苏云海,你怎么还拿肉回来?”
老头一眼就盯上了里面的烟和酒,眼睛立马就亮了,
“云海啊,这是满满给我的?”